裴知衍愣住，他想起那天晚上，季母找他要一千万的样子。

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。

裴知衍记得不太清楚，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院子里，季母微微佝偻的脊背。

他闭了闭眼，觉得懊恼。

他向来顺风顺水，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，可人心难辨又莫测，他凭什么自信？

就像季央，如今从他生活消失无踪，甚至被查出死亡。

就像季母，从前他觉得那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，可现在，她却放弃了裴家这颗大树，不知所踪。

裴知衍朝远处望去，从上往下看，海面风平浪静，却让人觉得又深又冷。

他脑海中闪过什么，却又很快消失。

他摇了摇头，回到车上，发了个信息给唐北禅：给我查查季央母亲的下落。

半个小时后，裴知衍收到了唐北禅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。

他发动车子，朝着那个位置驶去。

曾经跟季央有关的一切，他都不甚在意。

如今她不在了，裴知衍却迫切的要抓住跟她有关的分毫。

那个地方离洛城有些距离，裴知衍经过了六个服务区才下了高速。

四周低矮的楼房从他眼前掠过，裴知衍开着车七弯八拐的到了季母所在的住处。

他看着猫眼里亮着灯，伸出手指叩响了门。

不一会，门就从里打开，季母看到他先是一怔，然后露出让他熟悉的谄媚的笑。

“知衍啊，你怎么来啦？快，进来坐。”

裴知衍没有拒绝，走进了屋里。

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，透着一股霉气。

房子堪堪八十平的样子，客厅不大，墙面上摆着很多奖状。

上面写的都是季央的名字，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。

挨近天花板的墙壁那里被砸进一颗钉子，上面挂着两个发黄的布袋。

季母去了厨房倒水。

见裴知衍站在奖状前，有些局促：“让你看笑话了，这些都是季央的爸爸弄的，什么大大小小的奖状，只要季央往家里拿，他就粘在墙上，别人一来，他就要炫耀，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……”

裴知衍指了指两个袋子：“那是放的什么？”

季母想了想，迟疑道：“我也不太清楚，我拿下来给你看看。”

她说着就去四周找东西，却怎么也找不到。

季母嘟哝：“当初我就说不要挂那么高，还说会挡住奖状，这下要我怎么拿。”

裴知衍也愣了一下，他看着墙上的奖状，才发现是如此整齐，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。

他看着季母在家里乱转，不由出声：“你给我拿个椅子，我站上去拿。”

裴知衍高，季母拿了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，轻易就拿到了。

那发黄发霉的布袋里东西不少，一倒出来，都是一些奖牌，有的做工精湛，有的粗糙。

季母想起来了：“这是岁岁读大学之前参加的课外活动。”

裴知衍眼尖，拿起一块奖章，上面还有季央的照片。

那时应该是小学，依稀能看出成年后季央的影子。

哪怕照片已经发白，也能看出小季央笑得得意又明媚。

裴知衍攥紧照片，突然问季母：“这个我可以拿走吗？”

季母自然答应。

裴知衍就说：“以后季央如果联系了你，请务必告诉我。”

季母正在收拾奖章的手猛然顿住。

天色有些暗，房间里也没开灯。

裴知衍看到，季母的眼里迅速聚起泪意。

良久，季母抬手擦了擦眼角，她将奖章拢进袋子里，紧紧抱在胸前。

然后抬头看向裴知衍：“岁岁她啊，不会再联系我了。”

“这么多天过去了，我就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她。”